【枪弓】Magic of Love （下）
*现paro，爱豆大狗×一般人红茶
*狗三兄弟&茶三兄弟设定，为避免混淆三狗用职阶称呼，三茶分别是Alter（黑茶）、Emiya（红茶）和Archer（影弓）
9.
Emiya坐在会场里，无所事事地看着周围灰色的空位慢慢被人群填满。高处的显示屏上播放着Caster他们出演的广告以及电视剧的宣传，时不时还会插播一个综艺预告。
第一个宣传片播出来时，周围的观众们都仿佛正式开场了一般尖叫起来。但在那些按着顺序播放的广告循环得连Emiya都能背下里面的台词时，大家也都冷静了下来，宽敞的会场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嘈杂。
接飞吻饭撒三连败的Archer这次居然运气很好，抽到了说是神席也不为过的位置。舞台近在眼前，而据说有花车经过的地方也在一两米开外，就连兴致一般都不高的Alter都盯着舞台背后的钢架出神。
有几个看上去像高中生的少女在经过过道时好奇地瞟了他们几眼，但在Emiya回以微笑时害羞地移开了视线。体型算是鹤立鸡群的他们早就习惯了周围的女性观众们打探的目光，但每当被旁人当奇珍异兽观察时，他还是会觉得无奈。他想起了一开始还惧怕别人指点，每次进场都会装作是被朋友拉来看的路人的Archer。当然，对方早就炼成了一副厚脸皮，现在正坐在他旁边，旁若无人地翻着被各式海报周边塞得鼓鼓囊囊的购物袋，折叠椅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虽说和几年前反差很大，但这也太过了。
“喂，这样会影响别人。”Emiya赶紧提醒，“我出门的时候不是叫你多拿一个袋子吗？”
“鬼知道最后会买这么多啊。”Archer烦躁地说，但动作听话地小了很多，“奇怪，我明明把扇子塞进来了……”
“你还没放弃吗？”
“当然没有。这么难得的机会，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了。”
Archer像挖沙一样搜寻着，小号的物件一个接一个地从被翻了个底朝天的袋子里蹦了出来。眼看开演时间越来越近，Emiya只好弯下腰帮他捡就差没散得一地都是的徽章和挂件。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没法理解Archer为什么能每种都买这么多。
在他重新抬起头时，那把扇子已经在Archer手上了。Archer一边道歉一边帮Emiya把袋子里的东西塞回原位，但他掩藏不住的笑意和比平时幅度更大的动作都强调着他此时的兴奋，令Emiya感到一股无名的烦躁。于是他一把拿过扇子，拿它扇起风来。Archer也不在意，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和朋友聊天去了。
场馆通风良好，即便开着暖气也不闷热。Emiya装模作样地扇着，却发现这把扇子已经不是他去年看着红白歌会时用过的那把了。它的正面依旧是是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来一个飞吻”，但背面的“Cas”已经被改成了由蓝色和银色贴纸拼贴而成的“超喜欢Caster”。
他看着那几个从内容到外观都大胆得要命的字，不禁有些嫉妒总是能如此直爽地表达感情的弟弟。但他也知道真正的告白远远没有那么简单，绝不是举着把扇子就能解决的问题。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有这么一把扇子，Lancer百分百会觉得是可以一笑而过的玩笑，就像上次那样。
那不过是半个月前的事，但每当想起都会令他感到遥远。那天早上，迎接在Lancer的床上醒来的他的不只是宿醉带来的头痛，还有他迷糊中对Lancer说的那些话的记忆。很不巧，他不是会轻易让酒精蒸发记忆的类型。
没来得及留恋Lancer家温暖的被窝，他像触电一样跳起来冲去了洗手间，坐在马桶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洗手盆旁摆着的剃须刀上还有水珠，剃须泡沫的铁瓶还没有盖好盖子，但这扑面而来的生活感也只加重了他的后悔和罪恶感，比酷刑一般的头痛还要更折磨他。
“喂，Emiya，你还好吗？”他记得Lancer隔着门传来的声音，“你是不是不舒服？想吐的话要帮忙吗？”
“我没事。”
但Emiya没有挪动半步，在盯着瓷砖缝发呆的同时期待着门外的人赶紧离开，别为了他这样的人浪费时间。然而他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寂静的空间里仿佛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他摇摇头将这幻听逐出脑海，咬牙站起了身，还煞有其事地冲了水。
他怀着接受处刑的心情开了门，却看到穿着围裙的Lancer正平静地看着他。Lancer的长发被随意地扎了起来，后脑勺冒出了一个毛毛糙糙的包子。Emiya很想帮他理好，此时却像石像一样定在了原地。
他想从那对红眸中找出他想象了很久，却又最害怕的那些感情。轻蔑、恶心、愤怒……但Lancer的双眼就像两面镜子，Emiya只在其中看到了一个宿醉过后的邋遢男人，和男人瞪大着眼，半张着嘴的丢人样。
“出来吃早餐吧，我做了煎饼。”
Lancer指了指门外。Emiya不知道这是演技，还是对方真的不在意昨晚的事。他应该答应的，没有比这更好的选项了，但他却说：
“对不起，我昨晚……”
他为什么要道歉？尽管他给Lancer添了麻烦，但他明白自己脱口而出的道歉不是因为这个。Lancer估计也发现了这点，先是惊讶地张大了眼睛，随后爽朗地笑了。Emiya听着他的笑声，不知如何是好。
“你昨晚醉得可厉害了。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记得是记得，但是……”
“我没想到你那么容易醉，以后一起喝的时候得好好盯着你。”Lancer拍了拍他的肩，“不用道歉，你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比你夸张的人我见得多了。”
Emiya呼吸一窒。Lancer也许只是在给他面子，又或者是真的没当一回事。无论怎样，他昨晚的告白都失败了，但这个事实居然让他前所未有地安心。
他又回洗手间正经地洗漱了一把，才到客厅和Lancer一起吃了早餐。出乎意料的是，Lancer做的煎饼很好吃，连他都挑不出什么毛病。Lancer难隐期待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煎饼的样子，一看就没什么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做饭的经验。
“还可以。但我做的肯定比这个好吃。”
Emiya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但Lancer只是狡黠一笑：
“你可真能说。下次带我去你家，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艺。”
Emiya被激起了好胜心，嘴角也跟着上扬了。
是啊，他们还是朋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的吗？
会场的灯暗了下去，观众席中爆发出来的欢呼声轰地在他耳边炸开。Archer和Alter已经站了起来，浅蓝色的手灯在他们的手中闪烁着，就连刚才还在Emiya手上的扇子也已经到了Archer的另一只手里。Emiya这才发现自己是一整排人里唯一还坐着的，连忙站了起来，梦游似的拿出了自己的手灯。
他动作迟钝地调着手灯的颜色，在灯闪到代表Lancer的宝蓝色时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心虚地调成了Caster的浅蓝色。
舞台处的灯光出现了变化，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这次跨年演出的开场视频。他一开始还担心自己进入不了状态，但各种关于Lancer的胡思乱想在Caster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时都一下被吹散了。他瞥了瞥周围，发现站在他隔壁的Archer已经感动得满脸是泪。Alter则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手随着音乐很有节奏地挥着手灯。
演唱会进行到了中盘，三人也离开了主舞台，站上花车开始向四周移动。Archer立即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把手灯扔给了Alter，自己双手举着扇子，眼巴巴等着Caster经过。
很快，花车朝着他们这片区域过来了，三人也唱起了下一首歌。在听到出道曲的旋律后，欢呼声再一次席卷了会场。Emiya觉得有些可惜，因为他很喜欢这首歌的舞蹈，这次演唱会看来是看不到了。
花车经过主舞台时正好轮到Caster独唱的那句，而Caster在唱完后还不忘近距离对镜头扔个飞吻。Emiya看大屏幕上这一幕的特写看得入了迷，没有注意到先前还和Berserker一起的Lancer已经悄悄换了台花车。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Lancer已经和Caster勾肩搭背地过来了。
他们的座位离花车太近了，以至于他一仰头就能看到Lancer额头上的汗珠。Lancer松开了揽着Caster肩膀的手，开始朝Emiya后排的粉丝们招手。Caster也在旁边做一样的事，但Emiya已经无暇注意他了。他在心里对Caster道了句歉，视线紧锁在Lancer身上。
他一直无法将那个在半个月前说要和他比拼煎饼水平的友人和这个他一直无法直视，现在正在他面前发着光，给千千万万的粉丝贩卖梦想的偶像划等号。但看着Lancer的笑脸，他演出服上闪闪发光的布料，和他在背后摇晃着，这次被认真梳好了的马尾辫，Emiya终于有了现实感。
Lancer的声音在会场的圆顶里回响着，振动着他的鼓膜。他觉得他不能再熟悉Lancer的声音了，毕竟他的通话记录里有那么多相同的号码，而混合着酒气的对话他们也进行过无数次。他们的关系足以令会场里大部分人嫉妒得眼红，但他还是觉得不够。那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粉丝？远远不够。普通朋友？尽管他现在很开心，但也不够。恋人？这么好的事就连梦里都很少有，但仔细想来好像还差了点什么。他对Lancer的感情，估计早就无法用简单的一两个词语概括了。谁让他从十年前在杂志上见到Lancer的那一刻起，这种久久被他否定和压抑的，毫无根据的独占欲就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呢？即使无法实现，或者这辈子都得将它隐藏在心里，他也找不到放弃这感情的方法。
他其实一点也不希望Lancer把他那天的话当玩笑。
然后，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Lancer也看到了他。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周围的时间都慢了下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像潮水一样远离了他们。他挥舞手灯的动作停下了，只顾用可以说是贪婪的眼神盯着Lancer的双眼。他不想要什么粉丝服务，只想将这炽烈的红色印在记忆中。
不管Lancer读不读得懂，这对连一句简单的告白都说不完整的Emiya来说，已经是拼尽全力的嘶吼了。
Lancer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开始向另一边的观众挥手。与此同时，Archer的脑袋突然靠在了他的身上。肩上多出来的重量像是启动了某种开关，让停止的时间再次开始流动，远去的嘈杂也回到了他的身边。花车已经离开了，他看到远处的Lancer正探出半个身子，朝更高阶的观众们比V字。
“太好了！”Archer捂着嘴说，“我终于接到了Caster的飞吻……”
“是啊，太好了。”
Emiya有些恍惚地说。
10.
雪花不紧不慢地飘落下来，给冷清的街道积上了薄薄的一层白。Emiya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地图上表示位置的圆形光标离蓝色路线的结尾还剩最后一小段。
他走过一个拐角，周围的景象稍微热闹了些，一路望去能看到好几处橙黄色的灯光。他照着导航找到了Lancer推荐的居酒屋，掀开挂帘走了进去。时间已近零点，但店里依然充满了抓着酒杯大快朵颐的上班族。
向服务员报了Lancer的名字后，他很快被带到了楼上的一个包间里。Lancer盘腿坐在垫子上，手里抓着一根吃了一半的鸡肉串。见到Emiya，他立即放下了食物，大大咧咧地招了招手。
Emiya被他夸张的动作惹得失笑，将大衣挂好后打算在他对面落座。但Lancer却拍了拍他旁边的垫子，邀请他坐到自己身边。
Lancer的脸颊稍微有些红，Emiya便以为这是他是酒劲上头，一时兴起才出的主意，于是照着他的话坐在了隔壁的座位上。Lancer不至于这么快喝醉，但他有时喝多了也会兴奋，说白了只是个酒量很好的普通人。
这是他和Lancer时隔一个多月的见面，如果从跨年演唱会那天算起的话。那之后他们一直有普通地通过LINE联系，但Lancer年初的工作量明显比平常大了很多，之前说要到Emiya家做客的约定也没了下文。
Emiya放下包，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先动起了筷子。Lancer毫无预兆地讲起了最近发生的事，从他忙得没机会去钓鱼的抱怨，一直到家里用了八年的玻璃杯摔坏了之类的琐碎话题。Lancer手舞足蹈的叙事方式让本来发牢骚一样的内容变得无比有趣，到后来的时候连累得只想倒头大睡得Emiya也忍不住开始喋喋不休了。两人边吃边喝，但已经微醺的Lancer没能履行上次的承诺，回过神来时包间里只剩下两个东倒西歪的醉汉。
“糟了，你怎么又醉成这样了......”
Emiya趴在桌子上，疲劳和睡意像强力胶一样把他的半边脸颊黏在了油乎乎的桌面上。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摇他的肩，但睡眠是那样舒服，他不愿意醒来。
那人大概也还是醉的，捏住他肩膀的力度掌握不好分寸，让他不适地睁开了眼。在看到桌上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和差一点就要掉在榻榻米上的酒瓶，他才多少找回几丝现实感，猛地坐了起来。
“Lancer，你已经结帐了吗？”
“对，别客气，这顿就当我请你。”Lancer递给他一张纸巾，“你脸上都是油。”
Emiya机械地擦着脸，纸巾粗糙的质感没能抹去他由于失态而产生的羞耻感。这是他第二次在Lancer面前醉成这样了，而且这次还错失了买单的机会。即便他只比Lancer大几个月，被更年轻的一方请客可不好受。
只能说是稍微找回了理智的Emiya一起身就感觉头重脚轻，在等出租车时在店里的厕所里吐了两三回后，头一沾到出租车的头枕上就失去了意识。醒来时，他又站在了Lancer的公寓大楼前。
Lancer像两人三足一样把他架进了门。他的外套正挂在Lancer的手肘上，挎包及其艰难地停留在他肩膀上，扭成一团的背带正不断往下滑，掉在地上只是迟早的事。他还没来得及被室外的冷风吹醒，大堂里暖气的温度又理解让他的意识变回了一团暖洋洋的浆糊。
两人好不容易坐上电梯，到了之后却还得在走廊里再走一段路。Emiya很快发现Lancer其实在逞强，但此时身体像史莱姆一样软趴趴的他只能一边道歉一边继续把全身体重寄托在Lancer身上。
“对不起，我很重吧。”
“没......没关系......”
但在家门打开后，Lancer的演技也立即到了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Emiya架到沙发前，手一松两人就都瘫倒在了沙发上。幸好Lancer家的沙发大到做单人床也绰绰有余，他们成功避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惨剧。
“今晚我们可能要睡这里了。”
客厅里只亮着壁灯和一盏台灯。Lancer正趴在Emiya胸前喘着气，看来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Emiya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发旋，感觉像做梦一样。
“没关系。”Emiya说。他早就介意不了那么多了。
但暗恋的人正压得他胸口发闷的事实依旧令他心生焦躁。他把垂在沙发边缘的手臂往下探，摸了几下后居然碰到一本杂志。他把它举到头顶，差点把整本东西都砸在脸上。
看标题，那大概是一本时尚杂志，封面上是正对着镜头飞吻的Lancer。他想翻来看看，奈何另一只手正被Lancer压着，于是他把杂志放在了Lancer的背上。
“你喜欢看出现在媒体上的自己吗？上次也见你在看自己演的电视剧。”
“杂志都是杂志社给的，就算我说不要也没用。电视剧不一样，我得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怎么了，你觉得我像个自恋狂吗？”
“没有。”Emiya望着天花板，心不在焉地说，“不过这个封面总让我想到Caster……对了，我弟弟终于接到Caster的飞吻了。”
“哇，终于？那得恭喜他。”
“他后半场都在哭，虽然开场的时候已经流泪了……也太夸张了。”
Emiya想到跨年演唱会结束时整张脸都被鼻涕和眼泪弄得一团糟的弟弟，忍不住叹了口气。几万人的场子里像Archer那样兴奋的粉丝估计也找不出几个了。
或许是因为偶像不好对粉丝夸张但又不算出格的示爱表现多嘴，Lancer没有评论，只是笑了。他的脸依旧埋在Emiya的胸口，让Emiya觉得自己仿佛能用全身的骨头和肌肉感受到他的笑声。Emiya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久都不起来，因为喝过酒又吐过的自己肯定不好闻。但同样喝了不少的Lancer今晚帮了他一路，也许真的累到要在沙发上过夜了。
“这么说来，我在跨年演唱会上看到你了。你也看到我了吧？”
Emiya只感觉心跳骤然加快：“可惜我是观众，想不看到你都难。”
“不是说这个。”Lancer抬起了脸，从一个微妙的角度稍稍仰视着他，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Lancer的鼻子依旧埋在他的衬衫里，让他开始担心起Lancer的嗅觉。但即便隔着一层布，他还是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鼻尖和嘴唇的形状，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不纯的想法而信以为真的自我暗示罢了。他慌忙移开了视线，转移起话题：“你要不要坐起来？这样趴着不觉得难闻吗？”
他感觉到Lancer的鼻子动了动，紧接着对方坐了起来。他立即蜷起腿以让位给Lancer，同时后悔得要死。正要为自己真的一身臭气的事实而沮丧时，Lancer拍了拍他的小腿，“别担心，没那么糟糕。是我刚才的姿势出格了。下次觉得不舒服就早说，我会拉开距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Lancer的话像一盆冰水一样浇得他醉意全无。他也跟着坐了起来，但头却因为这突然的姿势变化而嗡嗡作响。他忍不住按住太阳穴，刚想好的一大堆解释全都想不起来了。
“那继续刚才的话题，”Lancer拿起滑到沙发缝里的杂志随意地翻了几页，“我总觉得我们对视了。”
“真、真巧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但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喜欢我吧，准确说是作为偶像的我。所以你用那样引人误会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但那时毕竟是在工作，盯着一个人看太久对其他人不公平，所以我立即转过身去了。”
“你为什么要说这个？”
“不知道，只是看到这本杂志突然想起来了。那时在巴士上和你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没想太多，但回家后仔细一想总觉得不太对。因为你认识我但不是我的粉丝，和我讲话的时候也不太自在，我就想你会不会是那种只喜欢Caster，对我和Berserker都没什么好感的粉丝，毕竟上网搜自己的名字时经常能看到这种粉丝的博客。当时觉得有些可惜，但发了LINE给你后你又很快回复了……我直到现在都不太懂你。”
Lancer明显没有在读，翻杂志的速度和他的语速一样越来越快，但讲话的声音却小得像在自言自语。Emiya一时无法消化他的话，踌躇了半天都想不到该如何回应。Lancer没有看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抵触我的工作，但你偶尔又会主动提起这方面的事，就像你上次在家里喝醉时那样。”
“你还记得那晚的事？”
“当然记得，喝醉的又不是我。”Lancer看向Emiya，摊开在膝盖上的正好是他的跨页访谈，“但你那天说的话实在没法让人不往那方面想……”
Emiya手心冒汗，脸开始因为酒精之外的东西逐渐变热：“醉鬼说的话还是别当真比较好。”
“少骗人了，你根本没有这么想。”
Lancer把杂志合上后放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和杂志封面上帅气的笑容相反，现在的Lancer表情严肃得令Emiya下意识挺直了背，像在公司被上司单独叫去办公室时那样。但和等着做老板的出气筒时不同，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个话题会延伸到哪里去。
“没想到你是那种喝醉了会变得多话的类型。”
“我没和你说过吗？”
Lancer把双手叠在脑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Lancer突然的沉默和理所当然地等着他发言的样子令他不由地恼火，但他依旧像被抽去了声带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见他迟迟不开口，Lancer叹了口气，放弃似的说：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你那晚说的话，在演唱会时的眼神……都到这一步了还要我帮你解释吗？”
Emiya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冲，“哪有那么简单？你说得好像我不用考虑你知道了后会用什么眼光看我——”
“万一我答应呢？”
Lancer不像在开玩笑，以至于Emiya的怒火也失去了发泄的地方。
“就是……那晚我睡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意思……”
“我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你在开玩笑。但如果那是要借助酒劲才能说出口的话，那我也没法认真回答你了。直接说出口就那么难吗？”
Lancer一歪头，靠在了他的肩上。Emiya立即推开他，和他拉开距离。现在的情形虽然比他的任何一次幻想都要糟糕百倍，但这可能真的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他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地说：
“对，我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前就喜欢上了。满意了吗？”
“Emiya，你就不能浪漫点吗……”
“哪有逼着别人告白的？”
“可是我不这样的话你岂不是直到老死都不会说了？而且你看，说了不也没事吗？我都决定答应你了……”
“哈？”
Emiya气得抓紧了Lancer的肩，不敢想象自己的脸看上去正红成什么样子。Lancer一脸得逞地笑着，从下往上抓住Emiya正按着他肩的手的手腕，把脸凑近了Emiya。但在他们的嘴唇还差几厘米就要碰到时，一只手掌突然堵在了他们中间。
“这次又怎么了？事先说好，我现在绝对比你清醒——”
Emiya的嘴唇贴着Lancer的手掌心，只觉得心情像坐了过山车。只见Lancer略有歉意地移开了视线：
“抱歉，我突然很想吐……”
Emiya捂住了脸，差点翻下了沙发。但Lancer捂着肚子弯下腰的样子实在不像在骗人，于是他们只能重演之前在居酒屋时发生的事，只是这次两人的工作对调了。
站在马桶旁拍着Lancer的背时，Emiya才稍微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有时现实真的比梦还要荒唐多了。
11.
在那个灾难一般的告白后，Emiya觉得他们大概算是交往了。但说是交往，他们交流和相处时却和以往变化不大，LINE上的闲聊也都是些琐事，多半是因为他们都没什么时间见面。Emiya很快发现他尽管以前幻想过那么多种可能，真正和Lancer成了朋友之上的关系时却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两周，Lancer挑了个周末去了Emiya家。趁Alter和Archer都不在，Emiya像给人打掩护的特工一样鬼鬼祟祟地把Lancer迎进家门，还因此被笑了好久。如愿以偿地吃过Emiya做的煎饼后，Lancer伸着懒腰走进了Emiya的房间。身为普通上班族的Emiya的房间自然不能和Lancer总统套房一样的房间比，但Lancer毫不介意地躺在了Emiya床上。可是床都没躺热，Lancer就发现了Emiya书架顶上的杂志。
Emiya只好抱着像床底下的成人杂志被发现一样的羞耻感把能拿的都拿了下来。这些只是Emiya的收藏的冰山一角，更多的杂志和碟片都积压在衣柜里或者地上的纸箱里。
但翻着杂志的Lancer不知怎的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Emiya爱上他的心路历程。Emiya不认为Lancer会喜欢听这种无聊的话题，多半只是想看他尴尬的样子，于是两人一路僵持了下去。
最后，Emiya还是选择了妥协。他清了清嗓子。
“从哪里开始说起比较好？”
Lancer耸了耸肩。他正盘腿坐在床上，数量不少的杂志在他前面像折扇一样摆着。它们无一例外都是以库兰的猛犬为封面的，而此时封面上的人本人像逛博物馆一样翻看着杂志里自己的脸的景象实在有些瘆人。
“你们出道没多久我就认识你们了。那时还是Archer介绍的……等一下，把那本杂志放下！”
Emiya刚组织好语言，却突然发现已经十年没碰过的那本杂志正在Lancer手中，却已为时已晚。Lancer无视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看着封面上青涩的三个少年。
“这本是多少年前的了？好怀念啊。”
Emiya扑上床去抢，但Lancer一翻身就避开了，顺便翻开了杂志。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拍杂志封面，当时可紧张了……等一下，你对我的脸都做了什么？便利贴？”
“Lancer！你听不懂人话吗！”
Emiya完全忘了便利贴这回事，在想起自己以前贴它们的目的时，顿时只想从窗户跳下去。他不能更恨它们能保持十年之久的粘性了。这下好了，它们不但当了书签，还让Lancer看到了他怎么解释都不可能洗清的黑历史。
“还你可以，我只是好奇我究竟做了什么才得以享受这种待遇。”
“你什么都没做！”
Emiya飞扑上去，Lancer却刚好抬头，两人互相吃了一记对方的头槌，都趴在床上呻吟起来。等疼痛缓解了，Emiya才说：
“我是通过这本杂志认识你们的，第一眼看到封面上的你时就觉得好看到让我恼火，然后就把你的脸全部贴住了。之后我就成了Caster的粉丝。”
“太过分了吧！？”
“我对你算是一见钟情，但我不但没发现，还为了不发现而刻意讨厌你。很蠢吧？但你在综艺上确实要注意点形象，吃东西别吃得到处都是……”
“行，我认输。还在期待浪漫故事的我真是傻到家了。”
Lancer的语气像受到打击一样失落。Emiya趁他不注意，把那本在他们的搏斗下出现了折痕的杂志抢了过来。上面的便利贴已经掉了几张，但Lancer的脸也不再无法直视了。他摸着少年时代的Lancer和现在相比稍显圆润的脸颊，感觉自己的心情正逐渐变得轻松，像在告解一样。
“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我对你抱着这种不该有的感情，还在苦恼的时候却在巴士上遇到了你。然后我们就莫名其妙地做了朋友……我其实从来没打算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但你其实早就想说了吧？不然就不会露出那么多马脚。”Lancer翻身，把头枕在了他的膝盖上，“你可真幸运。”
“就这样？你是中学没毕业还是怎么回事，连个像样点的感想都想不到吗？”
“这是事实啊。你喜欢我，而我又刚好喜欢你，这不是幸运是什么？”
Emiya无法反驳。这种事还真的没法细想，说白了就是巧合。他和Lancer的事，无论是那本杂志、那趟夜行巴士、那场演唱会，又或者是那两个喝醉的晚上，都无疑是奇迹的连锁，像魔法一样不真实。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那晚不是问了我吗？说如果和你在一起啥的。那时你虽然睡了，但我可是认真思考了。我想象了一下和你在一起会怎样，然后感觉确实比在圈里随便挑个人要靠谱，就打算在你告白的时候答应你，但你第二天又一副不想考虑这个的样子。我起初有些不耐烦，毕竟我以前和人交往都是主动出击的。但在演唱会时看到你时又突然发现你只是比较别扭……”
“你居然会想这么多。”
这下轮到Emiya惊讶了。Lancer坐起身，把披散在胸前的长发拨到背后。他正皱着眉，脸颊不知何时染上了健康的红色。Emiya从未见过Lancer害羞的样子，脸也跟着变得滚烫。
Lancer一只手扶住Emiya的肩，另一只手绕过Emiya，撑住了他的后脑勺。看到Lancer合上的眼睑和深蓝色的睫毛后，他反射性地也闭上了眼睛。没有手掌或是呕吐物的阻挠，他的嘴唇在这次成功感觉到了Lancer的嘴唇的柔软。他们变换着角度吻了好一会后，Lancer拉开了距离，把嘴唇凑到了Emiya耳边：
“所以你也别再怀疑我了啊。”
Emiya笑了，刚想吻回去，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哥哥，我回来了！我带了章鱼烧回来，要不要一起吃？Alter他还在停车，一会就上来……诶？”
好吧，也许他没那么幸运。
（完）
